《北京中轴线文化游典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,蔡紫昍著,北京出版社年10月版。出了永定门公园的北门,十字路口往东瞧,能看到一座红墙三拱门,这就是天坛的西门。天坛与中轴线以西的先农坛对称分布,体现了北京中轴线对于东西两侧建筑的对称性影响。天坛早在年便入选了联合国的《世界遗产名录》,是世界文化遗产、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也是海内外游客来北京的必到景点之一。今天我们来读《鸿雪因缘图记》里的《天坛采药》,通过这篇清中期的笔记散文,来领略天坛的建筑与历史文化。今日祈年殿(《北京中轴线文化游典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)《鸿雪因缘图记》的作者是清朝中期的学者完颜麟庆(—)。他字伯余,别字振祥,号见亭,是满洲镶黄旗人,金朝皇室完颜氏的后裔,祖上曾于清朝初年立下赫赫战功,因此被称为“金源世胄,铁券家声”。麟庆生于乾隆末期,嘉庆十四年()中进士,此后历任内阁中书、安徽徽州知府、河南按察使、贵州布政使、湖北巡抚、江南河道总督,兼署两江总督等职,于道光二十六年()卒于他在北京的宅邸—著名的半亩园。他把自己多年来在大江南北辗转为官的经历编成一部书,并请著名画师配图作画,命名为《鸿雪因缘图记》。“图记”就是配图加记录,那么“鸿雪因缘”是什么意思呢?这就要说起北宋大文豪苏轼写给他弟弟苏辙的一首诗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,其中前两联非常有名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;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意思是说,当年咱俩一块儿到过渑池,如今物是人非,咱们的人生就好像大雁一样,所到之处,就像在雪上偶然落下的那么一点点爪印而已,痕迹很快就消失了啊!麟庆借用苏东坡这一名句,将自己的经历也比作“飞鸿踏雪”,把这些因缘际会的遭遇图文并茂地记录下来,就是《鸿雪因缘图记》。《鸿雪因缘图记·天坛采药》图(《北京中轴线文化游典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)《鸿雪因缘图记》共三集,每集八十幅图、八十个故事,按时间顺序记载了麟庆平生经历的重要事件。这部书真实可信,饱含着作者对家乡北京的感情,文字清新流畅,简练自然,值得一读。《天坛采药》这一篇,出自《鸿雪因缘图记》的第三集,涉及麟庆青年陪祭和晚年采药两件往事。限于篇幅,这里只节选《天坛采药》中的部分精彩段落:天坛在正阳门外之左,缭以长垣,周九里十三步。圜丘在坛中,形圆象天,南向,三成。上成石面九重,自一九环甃,递加至三成,得二百四十有三,合一三五七九阳数。每成四出陛,皆九级。上成石阑七十有二,二成百有八,三成百八十,合三百六十周天之度,柱如之。内壝形亦圆,门四,皆六柱三门。柱及楣阑均用玉石,扉用朱棂。壝外西地燔柴炉一,甃以绿琉璃。瘗坎一,东南燎炉五,西南灯杆三。外壝形方,门制与内壝同。……(皇穹宇)北门外为祈年殿,殿在坛上,制俱圆。坛南向,三成,面甃金砖,围以石阑。陛各九级,三成十级。殿柱内外各十有二,中龙井柱四。檐三重,上安金顶,瓦均玄色琉璃。前为祈年门,崇基石阑,前后三出陛……坛内树木森蔚,药草苾芬,所产益母最良。肃禁时,高宗特准神乐观官生开药肆十六,以利施济。年例秋后入坛采刈。癸卯届期,贺焕文因龚、刘二生招余同行,二生司乐舞,俗称金童。恭纪以诗曰:肃穆圜丘下,翻因采药来。绿阴浓苑树,玄瓦丽坛台。宝地寻芝术,金童辟草莱。先皇隆肸蠁,曾许侍班陪。余官翰林时,曾陪祀侍班,故云。分祭天地建圜丘麟庆说“天坛在正阳门外之左”,也就是前门外路东,古时一般称左东右西,与当代是相反的。这个位置是明朝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后,由明成祖朱棣选定的。只不过永乐十八年()建成之时,不叫“天坛”,而叫“天地坛”。这是因为永乐皇帝继承了洪武十年()明太祖朱元璋定下来的传统,实行“天地合祀”的制度。天地坛的主殿叫“大祀殿”,所谓“大祀”,是古代帝王最隆重的祭祀,东汉的大经学家郑玄注《周礼》,认为“大祀”指祭祀天地,也可以包括宗庙祭祀。明朝前期的大祀殿,就在今天祈年殿的位置,那时还没有圜丘。“圜丘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?明朝嘉靖九年()。当时嘉靖皇帝组织满朝文武进行了一次大讨论,主题就是天地应该合祀还是分祀。据《日下旧闻》引《明嘉靖祀典》记载,当时参与讨论的人员约六百人,上至公侯伯子这些世爵贵胄,下至吏目、学录这些从九品甚或“不入流”的小官,纷纷发表见解。在充分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,嘉靖皇帝最终决定分别祭祀天、满汉双文的“皇天上帝”牌位地、日、月,在北郊营建地坛,在东、西郊分建日、月坛。原先的天地坛也就变成了天坛,嘉靖皇帝在原本的大祀殿以南建设圜丘,把祭天的仪式从室内转移到了露天的平台上。此后又在大祀殿的原址上建造了圆形三重檐的“大享殿”,也就是祈年殿的前身。至于“祈年殿”的名字,则是清朝乾隆十六年()重新命名的。麟庆在《天坛采药》中所谈到的圜丘“形圆象天,南向,三成”,祈年殿“在坛上,制俱圆。坛南向,三成”,也都是乾隆时期以后的样子。北望圜丘坛、皇穹宇及祈年殿(《北京中轴线文化游典美文——诵古通今》内页插图)我们今天去天坛公园参观,就会发现主线上有两组建筑群:南面是圜丘和皇穹宇,北面是祈谷坛、祈年殿和皇乾殿。这两组建筑都是用来祭天的,但祭祀的时间却不同:圜丘的祭天仪式在冬至日举行,如果遇到久旱无雨,皇帝还要到圜丘行“大雩”礼,向上天祈雨;祈年殿的祈谷仪式则在正月的第一个或第二个辛日举行。这两个时间都正值北京的严冬,尤其冬至日的祭天典礼,全部的祭祀流程从“日出前七刻”就要开始,意味着在一年中最冷的季节、一天中天亮前最冷的时候,皇帝要亲自率领百官到露天的圜丘台上多次三拜九叩,向上天表示自己的诚意。祭天仪式如此辛苦,明朝的名臣张居正就曾在《进郊礼图考疏》中说“郊坛高旷,霜露凝寒,登降周旋,礼文繁缛”,所以很多皇帝都只是“遣官代祭”。乾隆皇帝就经常炫耀自己“每临大祀,必恭必亲”,是前代皇帝很少能做到的。圜丘和祈年殿祭祀的神明,都是“昊天上帝”(一作“皇天上帝”)。这个“上帝”与任何宗教都没有关系,而是中国人自古崇拜的“上天”,体现的是中国古人对自然与社会规律的尊崇。早在《尚书·舜典》里就出现了“肆类于上帝”的说法,意思是舜继位后先向上天祈祷,这种“敬天”的理念又在后世儒家的推崇下不断被强化,用来约束世袭制下统治者的权力。张居正就曾规劝万历皇帝说:“兹当行礼之期,凡起居饮膳念虑动止之间,尤宜倍加谨慎,务期积诚致洁,真如上帝之降临可也。”(《进郊礼图考疏》)说明祭天这样的活动,其实是对统治者所行所思的警戒和约束。建筑数字有玄机麟庆在《天坛采药》里,特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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